第2440章合适的策略 (第1/2页)
大将军府节堂之内,烛火微微摇动,就像是荡漾的涟漪。
节堂之前的天井之中,不知道在那个角落里面,有些虫豸的鸣叫声,窸窸窣窣的在夜风当中忽起忽落。
夕阳已经落下了一段时间了,可是曹操依旧没有想要进食的意思,连上前询问的仆从都赶走了。
天色渐渐的昏沉下来,星星在云层当中若隐若现。
曹操望着远方的天空,皱着眉头,不知道在想着一些什么。
节堂之内,不管是桌案的排列,屏风上的虎纹,还有朱红色的柱子,玄青色的器具,似乎所有的东西都在努力的呈现着大将军的威严。
威严?
大将军的威严?
曹操冷笑了一声,轻轻的笑声还没有到节堂之前,就化在夜风之中。
夜风吹拂着曹操在进贤冠之下,两鬓有些花白的头发,也轻轻的抚动着曹操身上的红黑色的朝袍。
自从荀彧等人走了之后,曹操就没有出去,也没有换衣袍。
这样一整套的正式的衣冠,并不会像是宽袍大袖一样,会让人有舒适感,而是更多的束缚。进贤冠虽然沉稳大气,但是也会扯着头皮有些发紧,红黑色的朝服虽然肃穆有度,但是也会压得双肩疲惫,宽大的五彩绶带看起来威武, 也会使得腰间有些勒……
所以, 这就是应该付出的代价么?
细碎的脚步声从回廊上传了过来,片刻之后,两个小一些的身影出现在节堂门前。
『父亲大人……』曹丕带着曹植,在节堂前拜倒, 『孩儿拜见父亲大人……』
曹操猛然抬起头, 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暗下来,已是到了入夜时分。
『进来吧。』
曹操招了招手, 顿时觉得方才支撑身躯的手臂有些酸麻, 竟然有些抬不起来,心中不由得一跳, 自己这是……老了啊……
曹丕带着曹植走了进来, 向曹操行昏定之礼。
『父亲大人,听闻父亲大人还未进食,』曹植一本正经的说道,『还请父亲大人保重身体才是……』
『哈哈……』曹操笑了笑, 说道, 『知道了, 为父一会儿就去吃……』
曹操心情略微放宽了一些, 吩咐侍从添上两根烛火, 让节堂之内更加明亮一些。
烛火也是要钱的。少年之时, 鲜衣怒马, 走狗飞鹰, 什么贵的玩什么, 想不到老了之后,连根烛火也要节省一下, 若不是曹丕曹植前来,曹操就觉得自己只需要点那么一根, 也就够用了。
年少的时候花的钱,因为都不是自己赚的, 所以不觉得心疼。年少的时候也不会想得多,因为有人帮着自己去想, 所以也不觉得心累。年少的时候不管不顾莽撞往前奔, 因为有人护着,所以也不会觉得心伤。
而现在么……
曹操看着曹丕和曹植,忽然想起了曹洪和他的儿子曹震。
说实在话,曹洪和他儿子干的事情, 曹操不知道么?
可是又有什么办法?
几个夏侯兄弟只想着战场建功立业,唯有夏侯惇一个人能多少帮一些, 但是总不能让夏侯惇去贩卖货物, 补贴军费罢?
要不是曹洪挑起这个担子来,说不得曹操连奖赏将领的铠甲和武器都要掂量一下……
听闻斐潜那边,就连驻扎在关外的将领,都能按照时间领取铠甲战袍,冬天一套,夏天一套,要是战场上厮杀破了, 还能免费修补!
钱啊……
少年之时, 钱是王八蛋,到了现在, 钱是一家老小,兄弟族人,政权权柄, 兵卒兵饷等等,是这些东西的基础……
可是自己很缺钱。
自己也明白为什么会缺钱,可问题是每当自己准备做一些什么事情的时候,总是会遇到另外的一些事情!
就像是当下!
节堂周边的黑暗,就像是无边无际一样,而曹操身边的烛火,也就仅仅能排开这眼前的一块地方,而更为深远之处则是无力照耀,使得曹操也分辨不清楚,那些夜色混沌之下,究竟潜藏的是人,还是鬼。
年龄大了,连带着勇气似乎也在渐渐的消沉。随着身躯上的毛病越来越多, 尤其是自己的腰也不如从前了,越发的容易觉得疲惫,也越发的有一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。
当年曹操面对董卓,面对艰难之时, 所展现出来的勇气, 虽然不至于说是让天下人拜服,但是至少影响到了荀彧和郭嘉二人,而现在么……
自己还有勇气,直面那似乎无穷无尽的荆棘么?
荀彧在之前的议论之中,还有一点潜藏的意思,就是希望曹操能够明白当下的重点,就像是当年曹操在酸枣的时候,面对着董卓一样,主要威胁是在董卓这一方,而不是像是当时的什么陶谦啊,刘岱啊,甚至是袁绍、袁术这样的,明明只要兄弟联手就能横行天下,可是偏偏就是不做,成为了只盯着周边的蝇头小利的短视之辈。
这是荀彧的意思。
这或许也是颍川士族的想法。
别来搞我,我们是兄弟,看看,那边,关中那边,才是曹操你的敌人!
在酸枣之时,各路诸侯各怀心思,陶谦要搞张超,刘岱要杀桥瑁,袁绍欲谋韩馥,袁术只是死盯着袁绍……
是不是这些人的下场都不好?这些诸侯口中说着国家大义,但是实际上都是想着自家的小心思,最后怎么样了?
当年只有曹操当时站在了大汉的立场,指向了大汉当时最大的矛盾点,建议暂时放下内部的矛盾,合力对付外敌。也正是这样,曹操在当时展现出了超出其他诸侯的优秀才能,才吸引了荀彧等人的投靠。
而这一次,荀彧也或许是想要表达同样的意思,依旧希望曹操能够明白,能够站出来,能够指向正确的方向,将原本处于内部的矛盾,转向对外,也就是针对于斐潜的方向。
而这样,就是正确的么?
曹操转头看着曹丕和曹植,问道:『这几日功课可有懈怠?』
『孩儿未敢松懈。』曹丕说道。
『我也一样!我可努力了!』曹植仰着小脸回答道。
曹操露出了一些笑容,点了点头说道,『那我可要考考你们了……』
曹丕的眼角隐蔽的跳动了一下,但是声音依旧沉稳,『请父亲大人出题。』
『父亲大人请出题!』曹植笑着,又补充了一句,『可不能出我没背过的!』
『哈哈哈……』曹操笑着,对曹植说道,『你背过什么?论语有吧?左传呢?也有?嗯……可知「白公之乱」乎?』
曹丕的瞳孔剧震……呸,只是瞳孔稍微收缩一下而已,真要是动不动就瞳孔剧震,恐怕就是癫痫性脑瘫患者了。
而在一旁的曹植显然更加的放松,抢先想到了相关的人物,问道:『白公胜?』
曹操微微点了点头,『可是会背?』
曹植二话不说就开始朗声背诵道:『嗯……楚太子建之遇谗也,自城父奔宋;又辟华氏之乱于郑。郑人甚善也。又适晋,与晋人谋袭郑,乃求复焉。郑人复之如初。晋人使谍于子木,请行而期焉。子木暴虐于其私邑,邑人诉之。郑人省之,得晋谍焉,遂杀子木。其子曰胜,在吴……』
『好!』曹操点了点头,打断了曹植,然后指了指曹丕,『接下去。』
『嗯……这个……』曹丕清了清嗓子,略微拖延了一下时间,『嗯,其子曰胜,在吴,子西欲召之,叶公曰:「吾闻胜也信而勇,不为不利。舍诸边竟,使卫藩焉。」叶公曰:「周仁之谓信,率义之谓勇。吾闻胜也好复言,而求死士,殆有私乎?复言,非信也;期死,非勇也。子必悔之!」弗从,召之,使处吴竟,为白公……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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