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九章 什么代价 (第2/2页)
“墨婵!”季牧咬牙。怎么就把她给忘了。
楚鹤意问:“之后呢?”
“……那还用说,”墨婵声音低下来,淡淡道:“季牧用血契把人给逼回来了。”
再之后,就再也没有人见过谢云渡。
楚鹤意思索过了仍是没有头绪,只能暂且作罢。
“现在最要紧的,还是要想办法说动这位……出手相助。”刘松风叹息道:“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。”
秋泽,七夕等人都跟着点头。
青衣却看得一阵气闷, “他已伤重至此,你们还要找他?就连现在的这些护阵,也是他之前留下的方法。他一直劳心劳力,难道就变成理所当然了?”
“当然不是理所当然!”
如今灵盟中的人也已经知道之前的圣使实则就是陆启明,而非此刻的青衣。
“我们都承他恩情,也感激他。我自己就是医修,更知道他的伤势。”刘松风叹气道:“但问题是,现在只有他有这个能力。”
青衣愤然道:“那就生死由命吧!”
楚鹤意忍不住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。
“既然我们都已经束手无策,不如就去问问他。”七夕认真说道:“你问问他,说不定他也没有办法。”
“……”青衣沉默片刻,僵硬道:“那就更不必问了!”
“话也不好这样说,”秋泽尴尬地笑笑,插话道:“我们若不去求求他,那就真的连一条生路都没有了。如果说他也做不到或者不愿帮我们……虽然……我觉得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“他与承渊都不能以凡人论之。”楚鹤意说道,“实则我们的请求与他准备做的并不冲突。他与承渊之间本就没有任何转圜余地,他本来就要杀了承渊。”
听到此处,一直静静听着的江守忽然说道:“他现在的性情难以预测,或许比承渊更加危险……想想铃子吧。”
众人不由一阵沉默。
“你们听到那个声音了吗?”
江守眼神晦暗地望着窗外,低声道:“每当看到永寂台时,就立刻回荡在脑海的那道声音。”
短暂的寂静后——
“住口!”
“万万不可!”
“你疯了?”
几乎所有人都同时厉声制止了江守继续说下去。
“你们果然也都听得到。”江守淡淡笑了笑,道:“却没有一个人敢提。”
“千万别多事。”楚鹤意神色彻底冷冰下来,警告道:“你绝对承担不了那样做的后果。”
“放心,我现在也动不了手。”江守收回目光,道:“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心中真实的想法,仅此而已。”
听他这样说,众人绷紧的神经才稍稍放缓。
“这些话到此为止,以后谁都不要再提了。”
楚鹤意见众人点了头,回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,道:“他好像并不喜欢姜忍冬待在身边,这次倒是我弄巧成拙了。”
刘松风颔首道:“我会把小徒唤回来。”
“还是换我来吧。”墨婵叹了口气,道:“我本来就不放心别人。”
刘松风脸色一僵,淡淡道:“我也会去看着。”
墨婵冷笑了声,这次倒没说什么。
“青衣,”楚鹤意看向他,若有所思道:“他在你们那儿好像还有一个以前的朋友?”
青衣微一点头。
“他现在在哪里?”楚鹤意道,“你找个时间也把他带到船上。”
青衣却道:“他也绝不可能替你们劝启明的。”
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”楚鹤意耐心地与青衣讲道,“我想的是,如果在身边多看见些熟悉的朋友,他应该也能心情好些。”
青衣默然片刻,点头同意。
“好了,既然如此……”
楚鹤意缓缓舒出一口气,道:“劳烦各位出去后帮我把门关上,然后各做各的事吧。”
秋泽下意识道:“……就这样?”
“否则呢?”楚鹤意半靠在榻上,低声道:“谁也不可能算计得了他。我们能做的,也只有等待他自己的决定。”
……
……
大半日后,陆启明再次醒来的时候,身边人已经换成了墨婵。
天边远山昏暗,推开的窗子外云翳层层交叠,看不清边界。
“又晚上了?”陆启明问她。
“清晨,还早呢。”墨婵坐回他身边,习惯性地去摸他脉象,随口道:“你可以继续睡到中午。”
陆启明道:“一会儿就睡。”
墨婵噗嗤笑了出来,道:“我看你能把他们那群人给急死!”
陆启明道:“那你急吗?”
“真的,专门问我啊?”墨婵笑道,“我可真是受宠若惊。”
陆启明手腕微转,手指搭上她的腕脉,片刻后又松开。
他道:“你倒是从不会委屈了自己。”
“都过了三四天了,也不是什么大伤。”墨婵用手撑着脸看他,道:“凭我的医术,当然早就好了。”
陆启明微一笑。
墨婵忽然把视线移开,道:“对不起啊。”
“嗯?”
“那天晚上怪吓人的,”墨婵道,“我腿软,想来想去还是没敢过去。”
“哦,”陆启明反应平常,道:“我本来就说过了让你别出去。”
“就因为这事,”墨婵告状道:“季牧整天瞪我瞪个没完,估计就想着怎么把我剁了分尸了。”
“他不会真杀了你的。”陆启明道,“否则不就没人给我煎药了。”
墨婵轻轻捶了他一拳,旋即又忽然反应过来,惊喜道:“你有方子?”
不等陆启明回答,墨婵已经兴冲冲地朝他摊开了手掌,连声问:“你什么时候写的?我现在就拿给刘松风那个老家伙瞧瞧,看他还有什么话说!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陆启明道,“你存了那么多安神的方子,随手抽一张给我就行。这几天太吵了,睡都睡不好。”
墨婵笑容一顿,停下来看着他。
陆启明见她久久不动,道:“怎么了?”
墨婵问:“你想让我用什么药?”
“这就不用我教你了吧,”陆启明失笑,道:“随便什么生草乌,曼陀花或者川芎那些,你看着放就行了。”
墨婵沉默。
陆启明问:“不愿意啊?”
“你自己说过,”墨婵轻声道:“你必须要时刻保持清醒,所以这类草药,你是从来不沾的。”
陆启明淡淡道:“以前是以前,现在是现在。”
“现在又有什么不一样!“墨婵指尖深深掐入掌心,含怒道:“陆启明,你到底什么意思?”
陆启明沉默片刻,还是叹了口气。
“你误解了。”他说道,“承渊不敢再来找我……在他认定万无一失之前,他不会再来了。所以我休息几天也没什么。”
墨婵缓缓放松下来,将信将疑道:“真的?”
“我不骗你。”陆启明道:“去吧。”
墨婵看着他微显疲倦地闭上眼睛,终还是无法再去打扰。
“你别睡太沉,”她低声在少年耳边道:“我马上就回来。”
墨婵没有得到他的回答。
他又睡去了。
……
……
后又三日。
秋泽等人陆续都来拜访过他。青衣也将顾之扬带来看他,与姜忍冬一起在他房间里说了些话。楚鹤意伤势稍好后,也与他聊了几句;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。
他一直反应平平。
他大多数时候都在昏睡,每日清醒的时间很少。醒来时除了喝些墨婵给他煎的汤药,就是偶尔让她打开窗户,短暂地看一眼窗外。
人们渐渐意识到,他在等待的,原来也是那座莲台的盛开。
所以他们终于不敢再继续等下去了。
……
……
一日下午。
陆启明睁开眼睛没有看到墨婵,便知道是来了外人。
刘松风与姜忍冬正午时就来了,见他仍睡着,便先在一边等候。
陆启明慢慢撑坐起身,背靠在冰棺上坐好,道:“什么事?”
“老朽此行是为了古战场的无数人命而来,”刘松风朝少年深深一揖,低声道:“万请先生出手相救。”
姜忍冬惊住,只能略显失措地跟着师父一同拜了下去。
陆启明目光平淡地看着二人动作,道:“然后呢?”
刘松风一顿。
陆启明眉峰微挑,笑着问:“然后你们感激不尽?”
刘松风沉默片刻,敛起衣摆,面朝他跪拜下来。
姜忍冬紧抿着唇,也跪了下来。
陆启明笑了笑,问道:“你们愿意付出什么代价?”
刘松风沉吟道:“先生尽管……”
他刚开了口,却又突兀停住。
陆启明抬手止住了他的话,淡笑道:“既然还没有想清楚,就不要随便开口。”
刘松风沉默。
“启明……”姜忍冬不由道:“你别这样。”
陆启明视线转向她。
“看来我还是对你太过于有耐心了,”他道:“以至于让你产生了什么错觉。”
姜忍冬苍白着脸,低声道:“每天都有人死……启明,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。”
“我知道啊,”陆启明一笑问:“但这与我何干?”
姜忍冬震惊地望着他,不敢相信这是他亲口说出的话。
陆启明重新看向刘松风。
“刘前辈,”他笑吟吟地道:“其实你们也知道另一种逃避这场劫难的办法,不是吗?”
刘松风一直没有说话。
“承渊早已不厌其烦地告诉了你们每一个人——只要你们想方设法杀死我,他就会立刻放了所有人性命。”陆启明问,“为什么不提?”
“因为人心自有正道!”姜忍冬猛地站起来,颤声道:“我们都记得你为我们做过的每一件事,又怎么会恩将仇报?!”
“不,你错了。”陆启明怜悯地看着她,道:“那是因为他们畏惧我。”
姜忍冬定定看着他,说不出话来。
“我很理解,你一个人无法立刻替所有人做出回答。所以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陆启明没有再看他们任何一人。他重新躺回冰棺,平静闭上眼睛。
“你们还剩最后一次机会。记住,想好再回答。”